【婚后系列08】心安之处（第八回完结篇）
圣诞前夕的某天，徐伊景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。
“徐会长您好，我是金研稚。”徐伊景眼珠左右转了转，金研稚她当然知道是谁，只是有点诧异，简单回了句“您好”，等着对方说明意图。
“您应该还记得我。今年早些时候我们在AI创业峰会上见面聊过。当时您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，跟我和Daniel聊了很长时间，还留下了名片。后来听Daniel说，公司有个重要人才是经S集团赵理事推荐过来的，实在是感激不尽。”
金研稚接着说：“是的，这个重要人才就是李世真。说起来真要感谢上天的安排，她恰巧是我高中同班同学，也是我的初恋……“嗡——徐伊景感到一阵耳鸣，电话这端她默不作声的听着。
“听世真说她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。最近跟她表白后才知道她之前的结婚对象原来是您……我打算在项目成功迁去韩国后，正式向她求婚。我已经拿到绿卡，如果她愿意留在美国的话，我们在这边成家、继续创业孵化别的项目也都挺方便的。”听到这里，徐伊景皱了皱眉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但我目前还不能确定世真的心意，不知她是否能真的放下过去的感情。所以犹豫再三，还是想在求婚前从您这一方面也确认下，你们是否真的情分已尽。如果她打算开始新的生活，您可以做到不来打扰……”
徐伊景听到这里，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。但她在电话里并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和情绪，只是淡淡的回了句“阿拉索”。
挂断电话后，徐伊景的脸笼上了一层阴影。她靠着沙发坐了很久，一字一句的消化着金研稚那些话。
电光火石间，她突然想起曾经的一幕。那是“登顶计划”时期的某天早上，她在画廊加了个通宵后仍继续支撑着核对财务报表。世真推门进来见她一夜没睡，就拿自己曾经的高中同学举例，让她注意身体。
“高中时，我们班有一个全国排名前3%的学生。她就像您一样。除了吃饭睡觉，永远是认真学习模式。之后发展为少睡觉，吃饭的时候也在解题。你猜她最后怎么样了？高考前天住院了。因为得了急性肠炎。不是诅咒您，是说做事时，也要考虑身体……”末了，世真又补了句“得了肠炎的那个同学，最后考上了常青藤大学。”
徐伊景对细节有着惊人的记忆力，但用在此处未免是种折磨。她越是回忆当天的情形，就越觉得李世真的语气里有一份异样的情愫在。回想往日种种，她怎么可能把世真拱手相让？刚才一定是对方“做贼心虚”的试探。不知道这个女人跟世真又说了些什么。她们的感情如果已然出现裂痕的话，这种程度的试探简直就是落井下石。讽刺的是，这个项目就这样通过自己、假借赵理事之手交给了世真。也可以说是她自己亲手把世真交给了金研稚。后悔当初做项目调研时，竟都没有发现金研稚是世真的同班同学！但她随即又冷笑了一下，发现了又能怎样呢？她忽然感到浑身无力，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。
徐伊景忍着胃痛在房间里打转，圣诞假期手边没了现成的事务，连暂时转移下注意力都难。她不禁想起去年今时世真在别墅外冒着小雪张望她窗口的表情，积压已久的思念像暴风雪般席卷而来。
这时，她仿佛听见有个声音从心底深处一波一波的散开，她想见她，她想见她……这个声音不断重复着，绵绵密密的占据了她整个思绪，生怕她又用理智去掩盖，生怕她又找借口去拖延。她的心砰砰跳着，仿佛催促她去做点什么实质性的事情。
因为手机里从来不存李世真的照片，她忍不住再次打开那个熟悉的ins。ins的主人早在8月那次负面事件后就删掉了所有自拍和合照。她点开了那个看过无数遍的头像，贪婪的看了很久，眼里不知不觉的泛起一层水光。正要关掉ins的时候，突然发现李世真刚刚推送了一条新内容。照片里是一大片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，大概是从一处高楼俯拍的。配上的文字是“今年无法回国，想念那些灯光、以及去年圣诞的雪。”徐伊景犹豫了一会，最后还是没有忍住，拇指颤抖着在那条ins下点了个赞。
那天晚上徐伊景失眠了，像一条搁浅的鱼，在求生的边缘挣扎。夜半的时候她起床开始四处寻找世真赴美前留在卧室的那张纸条。她当初笃定的认为需要给她更多时间和空间，让她展翅高飞。这个佳节前失眠的晚上，她却无比后悔没有把那个地址记在心里，至少让自己反悔的时候还有一线生机。所幸她没有扔掉那张纸条，她从来都会为自己留下退路的。她翻箱倒柜的找了很久，总算在化妆台的抽屉深处，找到了那张要命的纸片。徐伊景定了第二天最早一班飞旧金山的航班，接下来依旧长夜漫漫，但她总算可以安心的睡去。
11小时的飞行后，她按照纸片上的地址找了过去。一路上，她心里生出无数的担忧。万一世真早已搬离那个公寓了呢？找谁去打听她新的住址比较好？此外，她也做不到提前告诉她说“我是专程来找你的”。那么又该找什么像样的借口出现在她面前？
“我恰好有一项业务应酬在这附近。”但这两天谁还会谈工作？
“有位老朋友邀请我参加一个私人聚会，顺便过来看看你。”圣诞节大家都会选择跟家人在一起吧？
“我只是突然想在假期出来走走……”听上去很刻意。
徐伊景聪明一世，却被这点简单不过的事情难倒了。直到出租车到达目的地，她仍然想不一个出合理的借口。大约因为过节，这片创业园区都放假了，公寓附近也很是冷清。硅谷浓稠的夜色里，她徘徊在公寓门口，前进还是退后，她心里的声音争执不休。
这时不远处开来一辆SUV，车灯有些晃眼，徐伊景下意识的走了几步，去旁边暗处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。借着路灯的亮光，她看到一个人从副驾这边出来，正要往公寓大门方向走过去。这时另一个人从车里出来，拉住了前者，两人站在车旁说着什么。过了些时候，其中一人回了车里，车发动了，另外那人朝公寓方向走过去。突然，那人回头挥了挥手，在车灯里，那人的面容突然清晰起来。挥着手一脸明媚的笑着，是李世真。徐伊景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驾驶位上正在倒车的人，没错，是金研稚。
好了，既然初衷是想要见她，也算是见着了。知道她过得好好的，就足够了，徐伊景想。她牵起嘴角想笑一笑，却感到这个艰难的笑容扯起一阵心痛。于是，她头也没回转身走进了硅谷的夜色深处。
首尔冬天最冷的时候，徐伊景病倒了。正在开晨会，她突然胃痛到痉挛，立即就被送去了医院急诊科。检查出来是胃神经纤维瘤，医生说恶变率较高，需要立即动手术。送进手术室前，画廊三人组都慌张不已，但徐代表吩咐他们向外界封锁她生病的消息，特别嘱托千万不要告诉李世真。
手术很成功，术后徐伊景住院静养，医生再三要求她目前不能再费神操劳。大概是因为刚经历了一场生死，她变成了一个听话的病人，按时服药、休息，留意各项身体指标，配合医生进行复查。
徐伊景的病情虽已稳定下来，但画廊三人组都留意到了她的不对劲，金作家尤其替她揪心。她一下变得没了神采，坐卧行走再不见以往的生气，仿佛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，对周遭的一切也失去了兴趣。她日益瘦了下去，有点形销骨立的样子，看得他们心惊，却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有天午后，难得天气晴朗温和，作家来探望，顺便陪她去病室旁的一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。代表正在走神，作家突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看。她侧过头瞄了一眼，只见ins的界面内那个熟悉的头像，7分钟前这位头像的主人发布了一条新内容。照片里是两根雪嫩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枚1日元的硬币，背景是一片水蓝色的海。下面配了文字：“从福冈老宅的庭院里捡回来的。听某人说扔在那边了。跪在那片鹅卵石地面进行地毯式搜索真是……受罪。”徐伊景的心一颤，她清了清嗓子撇开头去，装作什么也没看见。
总算是出院了。徐伊景回别墅后，请人来打理了荒废的庭院。世真在的时候种的那些花草，后来看着碍眼就叫人来清走，如今只剩些日本五针松的盆景。“如果世真回来的话，一定会生气”，她禁不住这么想了想。
接下来又该忙起来了，但徐伊景没有立即投身堆积成山的公事，而是先恢复了晨跑的习惯，每周还抽出两个晚上去道馆练习剑道。作家知道后去围观过一次，偷拍了些照片发给了玛丽。“徐代表大病康复了。”金作家在line上给玛丽留言。不一会儿玛丽的电话就过来了，“大病康复？什么情况？世真知道吗？”
硅谷某办公楼的会议室内，世真正在开一个项目洽谈会，突然接到了玛丽的语音邀请。她掐断后继续聊着业务上的事。接着好几条留言提醒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她手机屏上。直觉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，她中途离席打开了手机……
世真赶回别墅的时候，正值黄昏时分，初春的院子里开满了她喜欢的各色鲜花。屋里处处都是老样子，但是又处处透着一丝寂寥。世真找遍了所有房间不见人，估计徐伊景又开始在外面忙于应酬了吧，或者她只是出去健身了，她想。
她留意到客厅一角衣架上挂着件徐伊景的乳白色羊绒大衣，应该是刚换下来还没来得及叫人拿去干洗。衣袖内侧臂弯的位置有些微的褶皱、襟怀间有着她专属的气息，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，世真忍不住把那件大衣抱在怀里深深嗅了嗅。如潮的思念从她的双眼满溢而出。她抱着大衣走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，回想起前年的圣诞前夕，就是在这张沙发里，她们忘情的接吻。一路奔波来不及倒时差，她躺下不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不知睡了多久，仿佛感觉有阵风拂过她的脸庞，世真缓缓醒过来茫然张望着，已然忘记自己置身何处。接着她觉察到一阵熟悉的香味，定了定神，发现徐伊景就坐在身旁，正收回抚摸她面颊的手。她坐了起来，温暖的夜灯下，她发现代表染了新的发色，烫了微卷的发型，亮色的开衫里穿了件波点衬衣。最近打扮方面也走了更流行、更年轻的风格吗？她想着。
“回来啦？”徐伊景问了句，唇瓣微微弯了弯，眉梢眼底全是如水的温柔。
世真脸上还残留着朦胧睡意，“嗯”了一声，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，抚上自己的脸。
她们都没再说话，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安稳。
（本回完）
作者有话说：
这周末有别的事情，所以都只能抽着空档写文。在此特别感谢上一部分文下大家的长评和留言，因为忙所以一直没时间仔细回。只能等空了补上。今天写文又熬到半夜1点，再次被骂了……
接下来就根据个人的时间情况再更啦。个人对整个8回还是比较满意的。唯一的遗憾是当时没预计好篇幅，严重写超了……不过很高兴，写这一对慢慢的写出了感觉。
（唔，预感接下来应该要有che！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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